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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第33届)广州新年音乐会
主办:广州交响乐团、星海音乐厅
2025.1.1(星期三)20:00
星海音乐厅交响乐演奏大厅
指挥:黄屹
钢琴:李仲欣
女高音:宋元明
女中音:朱慧玲
男高音:夏侯金旭
男低音:威廉·托马斯
领唱:李丹(女高音)、李梦瑶(女高音)、陈璇宇(女中音)
赵兴财(男高音)、董冠奇(男高音)、高宇鹏(男低音)
演奏:广州交响乐团
合唱:兰州音乐厅合唱团
路德维希·范·贝多芬
C小调合唱幻想曲,作品80
1.柔板
2.终曲,快板
3.不太慢的柔板
4.很活泼的进行曲风格
5.小快板,但不太快,近乎速度稍快的行板
6.急板
钢琴:李仲欣
领唱:李丹(女高音)、李梦瑶(女高音)、陈璇宇(女中音)
赵兴财(男高音)、董冠奇(男高音)、高宇鹏(男低音)
合唱:兰州音乐厅合唱团
—— 中 场 休 息 ——
路德维希·范·贝多芬
D小调第九交响曲(合唱),作品125
1.不太快的略庄严的快板
2.非常活泼的快板
3.如歌的柔板
4.急板-甚快板-活泼的甚快板
女高音:宋元明
女中音:朱慧玲
男高音:夏侯金旭
男低音:威廉·托马斯
合唱:兰州音乐厅合唱团
贝多芬
C小调合唱幻想曲,作品80
贝多芬的《C小调合唱幻想曲》的主题被称为“欢乐”,确实,这不仅是一首欢乐的乐曲,更是一首同样带有自强不息精神的音乐。这首作品的创作诞生,是1808年12月22日,在维也纳剧院(Theater an der Wien)举行,为贝多芬筹款的音乐会,筹到了多少金钱已不得而知,但这场贝多芬亲力亲为的筹款音乐会的本质,便充满了自强不息精神。
这场筹款音乐会节目很多,全是贝多芬的作品,包括首演的第五《命运》交响曲、第六《田园》交响曲、由贝多芬亲自担任独奏的第四钢琴协奏曲、在维也纳首次公开演出的C大调弥撒曲(作品86,只演出了前三个乐章),女声独唱《Ah!Perfido》(这首音乐会咏叹调由乐队伴奏),最后便是《C小调合唱幻想曲》,整个音乐会历时超过四小时,几乎所有首演的乐曲都已是名留乐史的经典,所以堪称是深具历史意义的一场音乐会。
《C小调合唱幻想曲》的创作,显然是因为作曲家本人认为该场音乐会的音乐还不够,仍要写一首乐曲来压轴总结,既然音乐会中已有歌唱家、合唱团、交响乐队,加上他自己可以负责钢琴部分的演奏,便决定把所有这些元素都融汇于一部全新作品中。然而时间实在匆忙紧逼,在还没有写完乐曲开始的钢琴独奏的情况下,便只能采用即兴演奏的方式了。就在这种情况下,诞生了这首由六位独唱家、合唱、乐队和钢琴一同完成,这种在当时开先河,而至今亦无人效法的独特形式的作品。
全曲共分为六段:第一段柔板,钢琴独奏的序曲,当年由贝多芬以即兴方式演奏,首演后几个月,他再将乐曲修改,其后再出版,这段颇长的序曲风格,仍明显地带有即兴性,在沉思般的乐音中孕育着幻想。第二段快板,虽标记为“终曲”,其实为主部,由钢琴呈示主题,钢琴与各种乐器编制展开变奏。后接第三段不太慢的柔板和第四段很活泼的进行曲风格。第五段小快板,但不太快,近乎速度稍快的行板开始,钢琴奏出C大调属和弦的分解和弦后,开始是女高音与女中音声部的女声三重唱,歌词大意为:“我们和谐的人生愉快地伴随着爱在歌唱,永远在飘散着芬芳……”。然后是男高音与男中音声部的男声三重唱,歌词大意为:“响遍音乐的魔术,叙述着语言的神圣时刻,所有一切都将变化,黑暗将成为光明……”。经过管弦乐的过门后,合唱强有力地将乐曲推向高潮:“逼近心灵的伟大事物,使新的美丽的花朵绽开……美丽的灵魂呵,快乐地接受艺术的馈赠。当爱与力携手的时刻,人类感谢恩赐。”
加入合唱的部分在全曲最后的四分之一,“欢乐”的主题,由合唱、乐队和钢琴一同完成。全曲旋律简单可爱,引人入胜,歌词是克里斯托福‧卡夫纳(Christoph Kuffner)所写,是对美好的音乐的歌颂,对爱与力量的赞美,表达的是人类的欢乐,无论是旋律还是歌词,都带有贝多芬后来创作的第九《合唱》交响曲终乐章的《欢乐颂》的影子。主题旋律采自贝多芬自己在十三、四年前(1794–1795)所写的一首名为《相爱之回应》(Gegenliebe)歌曲。
撰文:周凡夫
路德维希·范·贝多芬
D小调第九交响曲(合唱),作品125
1822年,也就是路德维希·贝多芬开始动笔创作 《D小调第九交响曲》时,作曲家已经失去了全部听力,生活在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里,依靠随身携带的笔与“谈话册”(Konversationshefte)和外界交流。五年前,47岁的贝多芬曾在日记里写下这样的句子:“在前往极乐世界之前,我必须留下永恒的圣灵注入我的灵魂并要我完成的东西。”此时的贝多芬在极端孤独的生活中与世隔绝,忍受着生理与心理的双重痛苦;他花费了大量时间与心血用来争夺侄子卡尔的监护权并试图将他培养成音乐家,为此甚至停下了自己的作曲事业,但他在教育方面的努力最终被证明是彻底的失败。此时的贝多芬似乎已经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全部理由,而转折点是他在1818年写下的钢琴奏鸣曲《槌子键琴》,这部宏大的作品重新燃起了贝多芬的创作灵感,他决心要在告别这个世界之前,写下真正符合他心中理想的音乐作品。贝多芬在他生命的最后9年里爆发出惊人的创造力,伟大的旋律一刻不停地从他的笔尖流淌出来,而第九交响曲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经过了引领音乐理念从古典主义迈步向前的青年时代,以挥洒热血的英雄主义与浪漫主义为标志的中年时代后,贝多芬的晚期作品在精神层面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开始变得愈发深沉内敛,遍布他对人生与世界的深刻理解,而音乐的外在形式也更加规模宏大,他的最后三首钢琴奏鸣曲、晚期弦乐四重奏、《庄严弥撒》等无不如此。贝多芬在晚期作品里的和声运用也开始变得更加大胆,这在音乐史上是极具开创性的。卡尔·车尔尼曾明确指出,许多不和谐的和声都是在贝多芬逐渐失去听力后才出现的。耳聋是对音乐家最可怖的诅咒,却为贝多芬打开了通向未来的大门。
“与其说贝多芬亲自指挥,不如说他是站在指挥台前,像一个疯子一样摆来摆去。他一会儿高举双手,一会儿又蹲到地板上,手忙脚乱地像是要自己演奏所有乐器、唱所有声部一样——但音乐实际上的指挥权归于路易·杜波,我们音乐家都只看他的指挥棒。”小提琴家约瑟夫·伯姆是这样记录1824年5月7日发生在维也纳克恩滕门剧院的音乐会,贝多芬在名义上亲自指挥了第九交响曲的首演,但实际担任指挥的是藏在乐队里的米歇尔·乌姆劳夫(也就是伯姆说的杜波)。演出就在两位指挥家如“双簧”一般的指引下顺利完成了,贝多芬完全听不到身后如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喝彩,直到女中音独唱示意他转过身来,贝多芬才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人生时刻。
在那个时代,《第九交响曲》无疑是极为激进的。它的长度远远超过了此前的所有交响曲,而且还破天荒地加入了四位独唱与合唱团。但比起形式上的离经叛道,贝多芬的音乐却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包容性,它有着广阔与深邃的思想,歌颂了人类的团结。正是因为这样的思想,使得第九交响曲成为了超越时代的伟大杰作,成为了拥有非凡重要性的文化象征。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首次拜罗伊特音乐节到两德合一的历史性时刻,从长野冬奥会的开幕式到北京冬奥会的开幕式,人们都能听到“欢乐颂”那圣洁而崇高的旋律,以“欢乐颂”为基础的《欧洲之歌》是欧盟与欧洲委员会的会歌,贝多芬的手稿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起的“世界记忆计划”收录的首份乐谱。
德国诗人席勒的诗歌《欢乐颂》发表于1785年,贝多芬很快就读到了这首诗,被其深深打动。他早在1792年离开故乡波恩前往维也纳之前就开始尝试将其谱写成曲,但直到1822年,当贝多芬开始应伦敦爱乐协会的邀请写作新的交响曲时,他决心将席勒的诗句用作终曲乐章的歌词。
第一乐章在平静中拉开序幕,简单的下行动机很快爆发成猛烈的洪流,如同宇宙大爆炸一般的结构体现了贝多芬在构思全曲时的雄心壮志。如果听众已经熟悉贝多芬在第五交响曲里表现的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那么这种感受在第九交响曲的第一乐章里还要强烈得多。在传统的交响曲结构里,第二乐章通常是慢板,但贝多芬改变了顺序,在这里设置了谐谑曲乐章,音乐似乎毫无止息地从一场洪流来到了另一场洪流,而中断的赞美诗则令人稍微喘息。第三乐章是风暴后的平静,贝多芬写下的质朴却至美的旋律经过复杂的变奏,将渴望的情绪越推越高,为终曲的到来做好铺垫。
贝多芬在第四乐章的开头处先回顾了前几个乐章的主题,低音提琴声部的齐奏则以宣叙调的时候担任“串场”。在人们熟悉的“欢乐颂”旋律数次反复、不断加强后,男中音开始歌唱,随后是四位独唱的四重唱,而随着合唱团的加入,音乐的情绪不断高涨,经过一连串精彩的变奏,一段双赋格曲开启了通向胜利的尾声。
撰文:徐尧
乐谱与出版的故事
贝多芬 《C小调合唱幻想曲》与《D小调第九交响曲》
贝多芬与大熊音乐出版社(Breitkopf & Härtel)之间的关系是一段复杂而重要的历史,它不仅对音乐出版行业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也在贝多芬的职业生涯中扮演了重要角色。1719年在莱比锡成立的大熊音乐出版社是欧洲资格最老、最负盛名的音乐出版社,吸引了许多著名作曲家。贝多芬当然也希望通过这家出版社使他的作品得到更好的传播,同时获得经济上的丰厚回报。
1800年前后,大熊音乐出版社开始出版贝多芬的作品,尤其是早期的钢琴奏鸣曲和室内乐作品,并在自己的报纸《音乐汇报》(Allgemeine musikalische Zeitung)进行大力报道和宣传。贝多芬非常欣赏该出版社的质量及其在欧洲的声誉,赞美说“您是我的首选”。
尽管合作之初关系融洽,但双方的关系后来因多种因素而愈发紧张。贝多芬的个性难以捉摸,对稿酬要求很高,还经常将同一作品卖给多家出版社以取得更多收入,这些使得他与大熊出版社的关系经常陷入矛盾。
现存的大量贝多芬与大熊出版社之间的书信,反映了独立作曲家与出版社之间相互依存、相互赏识、同时为了利益不留情面的关系。
合唱幻想曲
1808年,《合唱幻想曲》是为1808年12月22日在维也纳剧院举办的一场大型音乐会创作的。这场音乐会上还首演了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第六交响曲和第四钢琴协奏曲,是一次全面展示贝多芬作品的盛会。贝多芬亲自担任指挥。
合唱幻想曲的创作时间很短,其中包含了1794到1795年没有出版的歌曲《爱之回应》(Gegenliebe, WoO 118)。正是这个主题,成为第九交响曲合唱的旋律基础。钢琴的前奏并不是事先写好,而是贝多芬演出时即兴弹奏的。同时因为排练时间太紧,合唱幻想曲首演时,贝多芬曾让乐队中途停下来重新演。
1810年,贝多芬给时任大熊出版社的社长哈尔特尔(Gottfried Christoph Härtel)去信,希望把包括《合唱幻想曲》的几个大作品,即作品73号到82号以1450古尔登的价格打包出售。贝多芬同时还把它们卖给英国的出版商穆齐奥·克莱门蒂(Muzio Clementi)。哈尔特尔拒绝了。于是贝多芬在6月6日又把《艾格蒙特》作品第84号也进去,一起打包价1400古尔登。附上的信里显得很不高兴:“…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才不会这么做,毕竟我又不会损失什么。显然您并不看重我作品的价值,如此不可思议的压价,存心把我拒之于千里之外…”之后贝多芬继续写信,一边谴责又一边讨价还价:“…我又不欠您什么,我脆弱的感情被您伤害…请给我一个说法!”
哈尔特尔回复说,出版社正面临经济困难期,加上作品若在英国9月1日就出版,就意味着在德国和法国就会占有一定市场,所以利润空间很小。所以他只能支付贝多芬要求的金额三分之二,加上销售提成。贝多芬催促说希望它们同时在英国和德国出版,时间紧迫。而哈尔特尔作为企业家,担心的是非独家出版可能带来的不利后果。
在不断的协商下,大熊出版社在1811年出版了这一系列作品,包括《合唱幻想曲》。贝多芬在这一版里做了一些修正。据说出版社在未征得贝多芬同意的情况下将其题献给巴伐利亚国王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这一举动让贝多芬大为恼火。
《合唱幻想曲》结尾的合唱预示了十几年后才完成的《第九交响曲》中的“欢乐颂”,展现了贝多芬一直怀揣的通过音乐传达普世精神的信念。虽然他没有亲手将第九交响曲交到大熊出版社的手中,然而贝多芬的名气和晚年作品的成功,离不开哈尔特尔在这之前多年的大力推动。
第九交响曲
没有任何一部交响乐作品能像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一样,拥有如此广泛和多层次的影响。这种影响远远超出了音乐领域;它激发了诗人、作家和视觉艺术家的灵感,也引发了深刻的美学和哲学的讨论。然而,最重要的是,自1824年问世以来,它一直在向所有善良的人们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全人类友爱的理念。
早在1811/12年,贝多芬就计划创作一部新的d小调交响曲。而这个想法因为其它创作一直到了1821年才开始。从草稿上能看出,末乐章加入合唱的想法在1823年底才做出。12月,贝多芬在本子上又再次考虑“器乐终曲”。他的朋友兼学生车尔尼回忆,贝多芬甚至在首演之后还考虑末乐章是否用器乐代替合唱更好。
整部作品的总谱在1824年的头几个月就已完成。可以将它们想象成由200多张未裁剪的纸张组成的一大包,并分别装订成几册。乐谱纸的格式也不统一:虽然贝多芬用横向16行谱纸写下了作品的大部分内容,但在最后乐章的某些部分,即四重唱、合唱和大管弦乐队合奏的部分,他不得不使用23行的纵向谱纸。
由于他的手稿不是付诸印刷的乐谱,其中有大量甚至是粗暴的删改、删减、覆盖和引用,明显带有作曲过程的痕迹,因此不适用于演奏。只有经验丰富的、熟悉贝多芬笔迹和记谱习惯的抄写员,才能誊写出一份干净副本。首演所使用的,就是根据抄写副本所作的管弦乐分谱。
交响曲的首演于1824年5月7日在维也纳凯恩特剧院举行。据目击者称,作曲家整场演出站在指挥家乌姆劳夫(Kapellmeister Umlauf)身旁,通过阅读自己写的总谱来标注新的速度节奏。他的听力状况不允许他做更多。他甚至经提醒才注意到观众的鼓掌欢呼。
1826年夏,《第九交响曲》的总分谱作为贝多芬作品第125号作品由位于美因茨的朔特出版社出版,同时还出版了最后乐章的钢琴乐队缩谱。9月底,贝多芬将修改后的总谱和自己的献词寄给了柏林的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
首演200年后的2024年5月7日,在与维也纳凯恩特剧院相似的建筑——伍珀塔尔的历史市政厅举行了一场“首演再现音乐会”(Resound)。这场音乐会所采用的音乐版本,正是大熊出版社的指挥总谱和乐队分谱。它们建立在Beate Angelika Kraus编辑的2020年亨乐贝多芬新版全集基础上,通过历史考证研究尽可能接近 1824年5月7日首演的版本。